春日收拾舊物，在箱底，偶然發現了一雙普通的鞋墊，母親繡的。

這鞋墊，壓在箱底，僅僅是壓著，已有十二載。其實，這雙鞋墊也舒適，也蠻漂亮，上面繡著一些五顏六色的花，開在嫩油油的春天曠野草地上，還有一只正展翅飛翔的可愛小燕子，看著就覺得舒適無比。

年輕時的母親特喜歡扎一條麻花辮子，手也巧，尤喜歡在布上用圓珠筆畫一些花花草草的造型，在整條村子里都甚有名氣，身邊經常圍著一群情竇初開的少女拿著空白鞋墊來討畫以繡好后送給心上人。農村活多，活計兒也重，母親總是趁著晚上空閑，在煤油燈下一雙雙地畫，十雙下來，常常手麻胳膊兒疼，也樂在其中。用她的話說，看到親手畫的鞋墊又促成了一樁好姻緣，心里高興。

不但在空白鞋墊畫花草造型，母親也擅長繡鞋墊。一有空閑，母親如魔術師一般，布、針、線在手里翻飛一陣，靈巧的指尖上就會飛出鞋墊來。她用五彩絲線繡上花草，有時還繡上一些鼓勵的字。以前上學時，每每看到我墊上她親手做的鞋墊，她總是欣慰地笑著，顯得很安心。

十二年前，我遠涉河源。臨走前一夜，母親挑燈熬夜繡了這張鞋墊。到了河源后，我一次也沒有穿，一直珍藏在箱底。每每拿出來看，總有一種別樣情愫在里面。我想，與母親似乎是有一種情結——總想用千針萬線牢牢地把兒子系在心里，既便兒子走得再遠，再遠隔千山萬水。

這或許，中國母親都有這樣一種情結。輕聲吟起那首百讀不厭的“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晶瑩的淚花里，仿佛又看到十二年前母親挑燈熬夜繡鞋墊單薄的身影。千針萬線里，有母親細密的愛，有母親深深的情，更有母親盼兒孫歸的心。唉，今春花正紅，然，何日是歸期？

張 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