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細細地下著，路旁的草地已長出嫩 綠的新芽，花也開了，張老頭在公園里散著 步，雨滴沿著傘骨滴下來，他想，她在就好了。

公園里一些花已經開了，全是清新艷麗 的顏色，城市的規劃與建設都似乎要把這個 城市裝扮得江山如畫，望眼去，一片紫紅，一 片雪白，一片明黃，一片翠綠，真是美啊，都是 一片一片的。她應該喜歡。可是，她不在了。

從公園走一圈下來，張老頭去吃早點。 他還要再走一圈江邊到對面的老街去，那里 有間老字號，一直做手工包子，包皮微黃，五 花肉雞蛋餡，粥是老火煲的，湯是缽仔的，張 老頭只吃這個味，所以一有時間，他就去吃。

鄰桌是兩個人，年紀跟他差不多吧。女 的把粥用小碗分一半給男的，男的嫌她怎 么這么不小心，倒個粥都倒出來了。張老 頭自顧自吃著，心想，如果她在，我什么都 不會嫌她了，我做飯給她吃都可以。可是， 她不在了。

家里還有孫子，張老頭提著給孫子的早 餐回家，這也是他們的保留節目，孫子吃了十 幾年。孫子吃得很開心，把包子里的雞蛋分 給他吃，他也領的，孫子給的，不一樣。孫子 無意中說如果有阿婆的青菜肉丸湯就更好 了。他說，是啊，你阿婆的青菜肉丸湯是別人 做不出來的。可是，她不在了。

買菜的時候，他還是習慣地買她愛吃的 黃骨魚，炒菜的時候，他會不經意間放一點她 愛吃的小米椒，喝茶他會多拿一個杯子，等回 過神來，總是一陣傷感，她不在了。

那天孩子們都回來，他想讓孩子們吃上 媽媽的味道，學著她的樣子給孩子們做燒肉、 三杯雞，孩子們也很孝順，明明沒有她做的好 吃，也一個勁地夸他做得好。他吃著，當著孩 子們的面，掉下幾滴淚來。孩子們安慰他，他 說，你們別擔心，我沒事。只是，她不在了。

半夜，他夢里醒來，恍惚中似乎聽到她又 咳嗽了，急忙想著起來給她倒水，打開燈，床 頭的書桌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只杯子，孩子們 怕他睹物思人，把她所有東西都扔了出去或 收起來了，他木訥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無奈 地把燈關掉，她不在了。

鐘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