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球

打從我記事起，家里一直飼養著一頭母 豬。母豬產下的豬崽是家里一年中最主要的 經濟收入來源，也是我最喜歡的小玩伴。

家里起初飼養的一頭母豬是土豬種，它 背部的皮膚有黑白相間的花紋，肚子下的膚 色卻是清一色的白。后來飼養的母豬都是 “雜交”的豬種，全身都是粉嫩的純白色。不 管哪個種類的母豬，產下的豬崽都遺傳著母 豬的膚色，都一樣憨態可掬、可愛至極，我們 都當寶貝伺候著。

在家里所有的家畜中，母豬及豬崽的待遇 是最好的。家里不但給它們精心準備食物，還 對它們的居住環境格外講究。夏天，用稻草熏 煙給它們驅蚊子；冬天，給豬圈鋪上一層厚厚 的干凈柔軟的草皮，豬崽總是鉆進草皮里躲起 來睡覺，有時實在太冷還給它們生一盆火，讓 它們暖暖地過冬。天氣熱的時侯，母豬喜歡到 廳堂里與人們一起納涼，這時，如果你用手去 摸摸它，它嘴里會發出“嗯嗯”的聲音，并順勢 在你的面前躺下，瞇著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你 給它“抓癢”，然后懶懶地、憨憨地睡著了。

家里對母豬的特殊優待體現在它下崽的 時侯。母豬半年下一次崽，每次產豬崽有十 到十二只左右。母豬將近臨盆的那幾天，父 母都特別緊張，與伺侯人生小孩沒什么兩 樣。每隔20 分鐘或半個小時去豬圈看一次， 并且通宵達旦不敢合眼。母豬產崽的時侯， 父母總是在豬圈寸步不離，幫母豬“接生”每 一只剛產下的小豬崽，把裹在小豬崽身上的 “包衣”剝開，然后把豬崽放在一個母豬壓不 到的地方（如果沒有及時接下小豬，小豬很可 能被母豬無意壓死）。伺侯母豬生完十多只 小豬崽后，父母不管多累都會馬不停蹄地用 心為母豬準備營養的“月子”食物。母豬奶水 有保障了，小豬崽才能長得好呀。母豬“月 子”食物的首選是雞蛋，其次是小河蝦（那時 的小蝦一毛錢一竹筒），再次是糯米酒糟。

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些可愛的小萌豬崽。 據說小豬第一次吃奶后便定下了它的“地 盤”，以后每次吃奶它們就會各就各位，不會 亂吃。可是，總會有些時侯母豬產的小豬崽 比她的奶頭還多，多出的小豬崽常常因吃不 到奶而特別瘦小。父母總會把那個最先吃奶 的小豬抱開，然后抱著那只瘦小的小豬去吃 奶。大人們忙不過來的時侯，也交代我把小 豬抱上去吃奶，我是最樂意的。看著一個個 肉嘟嘟的、粉嫩的小豬排著隊使著勁地吃奶， 那是多么美妙的感覺。我忍不住伸出小手輕 撫每一個小精靈，擁抱每一個小可愛。

十多天后，小豬崽要吃輔食了。家里會 為小豬準備稠稠的嬰兒吃的白粥，放在一個 長長的木槽里。小豬總是爭先鞏后地在豬槽 兩邊排成隊美美地吃起來。隨著小豬一天天 長大，村里準備要養豬的人會陸續前來下 訂。他們都會前來摸清楚情況：哪只能吃、哪 只不挑食、哪只溫順、哪只長得快……這樣小 豬滿月“出閣”時下手得快……

直至今天，我的腦海里還常常浮現母豬 喂奶、小豬爭食的溫馨場面，深深記得我抱過 的每一只小萌豬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