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

總是偏愛著這條小徑。

每次從這條小徑走過，我總會不由自主 地想起常見的“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不過，這里沒有禪房，也沒有花木，只有一條 幽深而陰涼的小徑掩映在一蓬蓬的灌木叢 中。大概也是“因其境過清”吧，平日里，很 少有人愿意從這兒走過，可我卻一直鐘情著 這條小徑。尤其是在這鋪滿了落葉的冬天。

拐進路口，天色立即黯淡了下來，不時 有一根一根的紅色松針倏地從樹上悄然滑 落，楓樹的葉子全紅了，瘦瘦的紅葉，像一只 只飛舞的彩蝶，迎著朔風飛旋了一圈才戀戀 不舍地撲向大地母親的懷抱，小徑上已經鋪 滿厚厚的松針和各種紅色的黃色的落葉，大 自然的地毯總是別具風格，踩上去綿綿的滑 滑的，不時還會伴著一陣細碎的簌簌聲，如 果，這時正好傳來一聲山鳥的輕喚，還真有 種“鳥鳴山更幽”的寂寥。很多人受不了這 種凄清，會沒來由地心生恐懼，我卻獨愛著 這份清幽。

小時候，這是我上學的必經之路。那時 候的小徑是喧騰熱鬧的，似乎也要寬敞許 多。春天里，我們一起去旁邊的小山上采杜 鵑花（我們俗稱燕子花），然后偷偷地把花 兒別在自己的發夾上，一個人悄悄地臭美 著；夏天我們一般都不敢上山，因為怕蛇； 到了秋天，毛栗子成熟了，這種渾身是刺的 家伙，常常把我們的雙手弄得傷痕累累，還 有野山楂，澀澀的汁水把舌頭都染得通紅 通紅的；初冬時節，天氣乍寒還暖，這時候， 毒蟲們都藏匿了行跡，正是采寒菌的好時 候，邀上三五伙伴一起，熱鬧的何止是小 徑，整個山林都是我們的尖叫和嬉鬧！每 天，我們迎著熹微的晨光去，又披灑著金燦 燦的夕陽回，一次次走過這條小徑，一天天 長大，然后，又一個個地飛走了，只有我，又 回到了這兒，又一次次地在這兒撿拾我童 年的快樂，少年的青蔥。

又一枚紅葉飄然而下，我不覺伸手一 接，它卻調皮地從我的指尖掠過，一如我天 真爛漫的少年時光！

又一次走過這條小徑，初冬的陽光從密 密麻麻的樹影中穿過，斑斑駁駁地照射在鋪 滿松針和黃葉的小徑上。

一個人的小徑，那么靜，那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