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紅

母親，我又想你了……

淅瀝瀝的雨淋濕了通往墓地的山路，足 印深深，潮濕了我心。

你走的時候那么匆忙，沒來得及看我一 眼，乃至沒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語。而我還有 那么多沒來得及做的，沒來得及說的話，都 隨著你的離去變成我終生的遺憾。你五十 年的生命里，除了病痛的折磨就是生活的困 苦，沒享一天福。自幼失去雙親，被寄養在 叔叔家里。長大成人后，你和父親組織一個 家庭，本想過一個安穩的日子，不料在一個 無情的雨夜，年久失修的房子突然倒塌，受 到驚嚇的你，從此精神失常。

在我幼小的記憶中，不管風里雨里，你 不知冷熱整日游走在大街小巷。衣衫襤褸， 一頂破舊的帽子，遮擋著別人異樣的目光。 那目光除了同情，更多的則像刀剜一樣，讓 你心疼。你用唾液回擊那些鄙視你的人，而 瘦小的我無能為力去保護你。上學的時候， 早晨沒有飯吃，你不知在哪“偷”來的雞蛋， 煮熟了，瘋瘋癲癲地跑來學校送到我手里。 握著熱乎乎的雞蛋，我躲在角落里一個人暗 自流淚。你曾是鄉里的婦聯主任，如不是突 如其來的精神失常，你也一定是個出色的婦 女代表。

有一次我兜里沒錢吃中午飯，就和同學 偷偷去學校旁邊的一個廠子偷鐵賣錢。你 知道后，又氣又難過地把我摟在懷里哭著 說：“孩子，都是媽不好，總犯病沒讓你們過 上好日子。可再窮，咱也不能偷東西。”母 親，你的這句話我一直銘記在心，并以此作 為家訓告誡我的孩子。

輾轉十幾年吃藥住院給你看病，日子剛 剛好點，又一次突然患上急性腎衰竭，短短 一周時間就奪走了你的生命。

十三年了。母親，每次當我想起你的時 候，就會想起你瘋瘋癲癲跑到學校的情景，就 會想起你為我們做得整整齊齊放在柜子里的 棉衣，心里暖暖的，就像你依然在我身邊。如 若你健在，多想帶你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城市的繁華，多想陪陪你，讓你盡享晚年兒孫 繞膝的天倫之樂。然而，臨風回首，陰陽兩界， 唯有思念在心間彌漫，只能奉一株感恩的馨 香，寄上這份深深的祭奠。那隨風擺動的小 草啊，一定是母親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