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赟

清明谷雨時節中，春天即將邁過最后一 個節氣，帶著暮春谷雨的春風吹來，讓我總 還想要擁抱這春末的濕潤和煦。

風，就像陽光空氣，伴隨我們一生。匆 匆年歲間，我們望風而動，“微風驚暮坐，臨 牖思悠哉。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是風 在引發懷想、傳遞情誼。甚至就連百年之 后，也曾聽說過夜半風鈴響，驚起夢中人的 故事。所以我也在想，風到底是個什么樣兒 的存在呢？

風是一種客觀存在的自然現象，即常說 的空氣流動形成風。也許也因為“風”的客 觀屬性特別突出，因此對風的修飾和形容古 今千年來都相當恣意——“解落三秋葉，能 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風的姿態，該是千姿百態的嗎？有風姿 綽約這樣美的形容詞，想來也是源于人們普 遍對風有一種美好感受吧。傳聞詩仙李白 為楊玉環的絕色風姿寫下了“云想衣裳花想 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 瑤臺月下逢”，牡丹花沾著晶瑩露珠的美艷 國色，有了春風的吹拂才更添一分靈動。“風 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沒有了 蕭蕭風聲，荊軻刺秦王的悲壯情懷和以身犯 險赴敵的英雄氣概不免單薄。暖風吹過，能 讓人們解開緊束的外套，冷風過境，又能讓 人們關門閉戶，微風搖動枝葉，只顫落幾瓣 落花，可大風卷起風塵，鎖住年月，還吹散了 石板上的刻痕。

風的力量，想是剛柔相濟的吧？千百年 來，不僅文人墨客，就連英雄偉人的筆下，都 曾有風在流淌、在呼嘯。“好風憑借力，送我 上青云”“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風 既有力又友善，就連本來具有形態的雨都 需要依托風的助力，才更能顯出它的溫潤 或者狂暴。“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 歸故鄉”“ 頭上高山，風卷紅旗過大 關”……沙場上，風展旌旗美如畫，鼓舞三 軍奮勇殺敵。混雜著飛揚塵土的戰馬和鎧 甲，在獵獵風中響起的兵甲聲，難道不讓人 萌生向往嗎？ 這樣的景象，似乎不用上 “風”，不足以貼切描摹英雄偉業，不足以展 現鐵血柔情和千鈞一發。風的能量在宇宙 中守恒，還能輕松地穿越千年傳遞。西晉 時，陳壽就寫下“以明公之威，應困窮之敵， 擊疲弊之寇，無異于迅風之振秋葉矣。”巧 妙地用迅風振秋葉比喻了強大力量迅速而 輕易地把腐朽衰敗的事物掃除干凈，到了 當代，雷鋒日記中也有秋風掃落葉的感悟， 透露出蕩滌歪風邪氣的果敢。

而溫柔的風呢？那更是無孔不入了，常 常在四季捎帶著桂花香，攪動著一池春水、 一汪碧波，撩動我們的發絲和心緒。清明前 后，有和著杏花微雨的楊柳風；谷雨過后， 有消去涼風寒意，火氣漸長的“年年春后楝 花風”；立秋之后，有“風吹一片葉，萬物已 驚秋”的西風；隆冬時節，有“烈烈寒風起， 慘慘飛云浮”的北風。漢賦、唐詩、宋詞、元 曲、明清小說中，也從來沒有缺少過風的痕 跡。“啾啾颼颼,吟嘯相求”，是漢人對風知覺 視覺的直接賦詠。“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 帆濟滄海”，放蕩詩仙的言語千年來激勵著 多少華夏兒女。“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 比黃花瘦”，秋風輕易就卷起李清照的落寞 惆悵……

風的味道，愿是清新甜潤的啊！詩圣杜 甫曾有少見的帶有甜美氣息的絕句“遲日江 山麗，春風花草香”，惠風和暢，送來花香，也 是風作為載體，送來了春天花草泥土的生機 和甜味兒。風在古代文人常用的意象里，比 起“松、梅、月、柳、山、河……”，算不上是最 多見的，卻往往在顯露之處，既有風骨，也不 缺意蘊，還能捎來不一樣的氣息，或甜絲絲沁 人心脾，或薄荷般提神醒腦，或夾帶著臭豆腐、 小龍蝦、燒烤的味兒讓人食指大動……多么 難得的風啊，下里巴人、陽春白雪，任千百種 風姿都可加身！

風多可愛啊！既客觀現實，卻又總和浪 漫交融，無色卻又可以承載五彩斑斕，無形 卻又能搖曳生姿，展現萬種風情。就連你的 一呼一吸間，也是風嘛！它給我們長久的陪 伴和堅定的支持，它牽引著我們欣賞美丑， 教會我們使用力量，它用溫柔拭過我們臉上 的淚，用凜冽揪過我們的耳朵，聽過我們的 心事而總是忠誠保密，它在自己的波瀾壯闊 風起云涌間，見過我們的努力、挫折、成功 ……所以，你也準備要更喜歡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