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宏憐

又是梧桐花開的時節。

還小的時候，老家就有兩棵梧桐樹。一 棵長在祠堂池塘邊上，一棵長在屋后小山坡 邊上；池塘邊上的那棵會結果，屋后的那棵 不會，但會開出一樹潔白如雪的花，阿太（祖 奶奶）說它是雌桐，也叫“啞桐”。

原來梧桐分雌雄，只開花不結果的是雌 桐。每年一到春天，梧桐樹就開滿一樹的白 花，潔白無瑕！每天早上醒來，總是一地昨 夜凋零的白花……最美的時候，就是疾風一 陣吹過，雪白的梧桐花紛飛，像極了仙女散 花，花從天降。小時候不懂得欣賞，鮮少留 意那山坡的梧桐花，倒是常在那池塘邊上的 梧桐樹下玩耍。

一入夏，團扇大梧桐葉密密層層，猶如 一個大綠嶂為我們遮擋住烈日，我們就在那 大綠嶂下盡情追逐打鬧……

秋天到了，這棵梧桐的果子也差不多都 成熟了。結得多時，我阿太就有得忙了。她 一有空就提個簸箕揀成熟掉下來的果子，然 后回家逐個用螺絲掰剝開梧桐籽。梧桐籽 如核桃般大小，剛剝出了的時候表面黏糊糊 的，曬干后就可以二毛或三毛錢一斤的價格 賣給上門“收破爛”的人，印象中好像有時候 會漲到五毛錢一斤，這是最高的價格了。每 次看到阿太賣到錢，我都為她高興，雖然她 沒有從中拿過一毛錢給我花過。

阿太說，梧桐籽可以煉油。“煉油又可 以用來干嘛呢？”我好奇地問，阿太也答不 上來。我沒少幫阿太的忙，幫忙揀，幫忙 剝……偶爾還會用竹竿捅樹上的果子下來， 但都是鬧著玩的，偶爾阿太也會制止我們， 因為沒成熟的果子很難剝得開。記憶中的 阿太和藹可親，從沒有罵過我，老夸我文靜 乖巧，我的小名也是她取的，以前不喜歡， 也討厭別人叫我。現在倒覺得親切，偶爾老 公直呼我小名，我聽著卻也舒服。

春天如約而至，到處可見梧桐花開。仿 佛又見老家的梧桐花開，春風拂過，又開始 上演“天女散花”……仿佛池塘的梧桐籽又 一個個咕咚掉下，“咕咚”一聲后，阿太又提 著簸箕晃晃悠悠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