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肇敬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有些晚，去年的這個時候，寒風凜冽，花兒早已凋零，鳥兒也早已沉寂，有時候早起，還能看見田野里鋪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在白霧的繚繞下，好似一幅恬淡的水墨畫。是啊！寒來暑往，還記得春天時灼灼的桃花，夏天清新的綠荷，秋天累累的碩果，而今，觸摸到了冬至那天溫暖的陽光，又一年！滿懷欣喜又滿懷感恩！

記得四五年前，有一次先生突然問我的理想是什么，他說他愿意傾盡所有幫助我實現我的理想。他的話讓我很感動，但是我對他說，我真沒有什么理想，親人的健康、平安和幸福就是我最大的理想！先生當時還覺得很不可思議，說我怎么可以如此沒有追求。還說我就像周星馳電影里說的那樣：“做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咸魚有什么分別”。我不想和他爭論，只有我知道，自己曾經有過怎樣的痛苦和悲傷。

那是九年前的夏天，我那勞累了一輩子的母親病倒了，而且是一場大病，如果不及時動手術，將有生命危險。不過動手術也將面臨兩種情況，一是病情好轉，二是也有可能手術雖然成功了，但病情會進一步惡化。考慮到病情的嚴重，我們商量好帶母親去廣東省人民醫院動手術，雖然省城的醫術有保障，但是我們的內心還是忐忑不安。怎么說呢？現在我覺得那就是一種悲壯，沒有退路，沒有選擇，也沒有任何依靠。母親很快就住上了院，緊接著是各種常規檢查，最后確定了動手術的日子。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母親在沒有打全身麻醉之前安慰我們，讓我們不要太擔心，她說她相信醫生，會全面配合醫生，她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也安慰母親，為她加油鼓勁，說她是最棒的、最堅強的！我們的眼里都含著笑，心里卻在滴著血。等待手術的過程是最漫長的，我們兄妹仨幾乎是數著秒過的，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兩分鐘；一小時、兩小時……在整整等待了五個半小時之后，母親終于推回到病房里來了，手術非常成功，病情往好的方面發展，我們相擁著喜極而泣。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母親被病痛折磨的樣子；仍然記得母親那些日子日漸衰老的容顏；仍然記得半夜十二點的廣州街頭，路上沒有行人，沒有汽車，出租房的樓梯特別靜謐黑暗，我獨自一人帶著煲好的湯去給母親增加營養……感謝上蒼，讓我們現在仍然可以依偎在母親的身邊，仍然可以陪伴母親勞動、逛街、散步、做飯，過平常的日子。

時間是那么深情，但又是那么無情。三年前，我的公公生病了，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已是肺癌晚期。就像今年暑假很火的一場電影《我不是藥神》里說的那樣，為了延續他老人家的生命，我們不惜花錢為他續命。那時候沒有印度版的靶向藥，只有美國進口的，每瓶五萬多元，他整整吃了八個月。可是命運仍然沒有讓他再多陪伴我們幾年，上帝在一個異常寒冷的雪夜帶著他離開了這美好的人世間，留下他的的親人們在寒風里悲傷哭泣。

我們總是說來日方長，可是生命來來往往，來日并不方長。有的人，可能一轉身就是一輩子；有的人，錯過了可能就真的錯過了；有的人，可能說了再見就真的再也沒見。特別是這幾年，朋友圈里三天兩頭就可見輕松籌、水滴籌，其中有你認識的人，也有你不認識的人，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有的是甚至孩子，當我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的時候，我們唯有感恩現存的一切美好，感恩親人此刻的平安和健康，因為活著的每一天，都彌足珍貴！

又一年！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