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純

我有一位初中同學，如今是小城有名的攝影師。在我眼里，他很有藝術氣質。因為癡迷并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世界，所以顯得與世俗格格不入，不大通人情世故的那種。他是個本性單純善良的人，我讓他幫過幾次忙，每次必定竭盡全力，讓我覺得他過于認真了。

我們可能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如果飯局中遇到陌生人，為了找話題，很多人都喜歡扯到熟悉的人身上。如果湊巧談起大家都認識的人，話題由此展開，氣氛便會熱烈起來，好像終于找到了共同語言。因為我的那位同學知名度比較高，所以經常被人提到。我記不清別人提到他的次數，卻從不同的人那里，聽到了關于他的不同版本。

有一次他的大學同學談到他，說他學生時代簡直就是個瘋子，留長頭發，留胡子，還談一場又一場的戀愛。他就是校園里一道風景，喜歡他的人說他富有個性，不喜歡他的人說他太另類。還有一次，他的同事談起他，說別看他整天玩世不恭的樣子，其實特別有心計，表面不爭，背地里爭得比誰都厲害。而且他知道怎么跟領導套近乎，這些年在單位混得不錯，職稱也是第一個評上的。另外一次，是他的朋友談起他，毫不掩飾對他的溢美之詞，說他的世界很純粹，就是個藝術家，有才華，人還風趣幽默，在人格方面是個完人。

同樣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眼里，版本完全不同。這是因為這個人有多個側面，還是大家看他的角度不同？我想這兩個因素都有。而我們眼中的他，究竟是不是他本來的樣子呢？其實都是在他“原型”的基礎上，按照自己的理解進行了“藝術加工”，當然這種藝術加工可能是無意識的。有的人把他美化了，也不排除有的人把他的形象歪曲了。究竟誰的認識更接近客觀真實？我想這很難說，每個人都是按照自己的思維看別人，不能簡單來評判。

由此再想到自己，我在別人眼中有多少版本呢？想起一句話，生活嘛，無非是笑笑人家，然后被人家笑笑。我們都在評價別人，也都在接受別人的評價。“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下看你。”

想起余秋雨寫過的一篇文章：學生時代，美術老師讓他當模特，站到前面被同學畫。結果同學們的作品出現了不同版本，他被畫得面目全非：奇胖的，極瘦的，不穿衣服的，長胡子的，發如亂柴的，涂了口紅的，每幅畫上都大大咧咧寫著他這個模特的名字。這么多版本，都是余秋雨嗎？其實很多都是被同學夸張了的，甚至丑化了的。這些同學畫他，其實也可見他們的眼光和角度，就像他的美術老師說的，“同學們畫你，其實也在畫出他們自己。”

我們每個人都難逃這樣的命運，被認識的人塑造出不同的版本。有的版本讓你心中竊喜，我真的有那么好嗎？有的版本可能讓你怒發沖冠，這是我嗎？簡直就是污蔑！

其實沒必要竊喜和發怒，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你說說人家，然后被人家說說，這就是生活。而每個評價別人的人，其實也是在展現他自己。有句話說得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同時還會出現“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很多時候，你的視角，你的為人，也會在對別人的評價中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