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其明

代課老師

1919年9月中旬，阮嘯仙辭別李歧山老師等人，回到義合下屯大塘面屋。

這是阮嘯仙赴廣州就讀甲工學校后第一次回家。雖然離開家里還不滿兩年，山水依舊，鄉音未改，但他對家鄉還是有點陌生感。小住幾日后，他心頭深感堵得慌。特別是離開了那些平日朝夕相處的同學們，看不見那火熱的斗爭場面，他更覺得老家太閉塞、太冷清，甚至深感太無聊。

一天，在與父母和家人閑聊時，聽說了村中道南初等小學有位老師病重，學校正四處急著找代課老師。道南初等小學，就是阮嘯仙小時就讀的“聞嘯軒”學堂，1910年改為現名。

阮嘯仙聽到這一消息，十分高興。一方面，他做老師可以領點報酬，以補貼家用；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一邊教書，一邊靜候甲工學校消息，期盼能早點回廣州與同學們一起并肩戰斗！

阮嘯仙愿意擔任代課教師，道南初等小學的老師們都深表歡迎，并希望他盡快到校任教。于是，阮嘯仙有了一次代課老師的特殊經歷。

代課期間，阮嘯仙臨時負責音樂、體操等課程教學。在給低年級學生上音樂課時，阮嘯仙結合學生年齡特點，給他們教唱新歌曲、新歌謠，并結合時事，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他們講廣州學生反帝愛國的斗爭故事，啟發大家的愛國思想，深受學生們的歡迎。

六十多年后，即1984年7月，時已77歲的下屯老農民阮義中，在接受有關人員采訪時，仍然清楚地記得當年阮嘯仙任代課老師時教他們唱的歌曲：

云淡風輕，

微雨初晴，

假期恰遇良辰；

已剪我發，

已摺我襟，

為了革命前進！

課后，阮嘯仙還經常給學生講社會的黑暗現實。他啟發說：“農民耕田很辛苦，卻受盡人家壓迫和剝削，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來還是耕無食、織無穿。這到底是為什么？”在學生們面面相覷、互相探詢答案時，阮嘯仙才大聲回答道，“這都是社會制度造成的罪惡呀！同學們，我們都是國家的希望，大家一定要起來改造這個罪惡的社會！”

課余或晚上，阮嘯仙經常深入到學生家里，了解農民受苦受剝削情況。在閭羲堂門前的古榕樹下，他還召集過貧苦農民“會田園”，就是召開村民會議，幫助訂立鄉規民約，禁止雞鴨放養損毀莊稼，村民們齊聲叫好。

一副“絕”聯

阮嘯仙少年崇尚英雄，志向高遠；入讀甲工學校后，尤其善于創作詩歌楹聯來喚醒民眾，創造性地推進各項工作。那一行行詩句、一副副楹聯、一首首民謠，折射出他救國救民的遠大抱負和甘于犧牲、敬業奉獻的革命情懷，彰顯了一個革命者才華橫溢的本色風范。

1919年秋，阮嘯仙在道南初等小學擔任代課老師期間，一方面認真教學，一方面時時關注和牽掛著甲工學校的情況。

村里有個老秀才叫阮學洲，是個吟詩作對的老手。阮嘯仙十分欽佩其才華，小時在此讀書時，曾課余飯后經常登門向其求教。只是命運多舛，阮老先生早已去世。

一天，學校老師向阮嘯仙敘說了這么一件事：民國初年，道南初等小學竣工時，阮老秀才受學校之托，寫一副楹聯以示慶賀。阮老秀才欣然應承。孰料，他在家剛寫畢上聯，就感身體不適而突然去世，只留下半截子對聯，誰也難對下聯。該上聯曰：“樹對門生若要求名須苦楝”。

此聯語意雙關，系頗為工整的趣聯。聯中的“樹”是“書”之諧音，“門生”則指“學生”之意；“苦楝”既指門前的苦楝樹，更蘊藏“苦練”之意。此半聯中有三個語音雙關詞，妙趣橫生，形象貼切，對仗工整，被人嘆為“絕對”。

阮嘯仙聽后，興致頗高。他要來了阮老先生這副上聯，來到學校大門口，順著阮老先生上聯的意境，苦思冥想，試吟了下聯。聯曰：“鵠朝長空這樣懷志堪棟材”。

下聯中的“鵠”指大鳥，“朝”即指自己，寓寄著他要像大鵬鳥那樣志在千里之意。雖然對仗工整，但阮嘯仙自己覺得不甚滿意而未公開。但學校老師們卻傳開了此聯。

盡管如此，從中可以看出阮嘯仙學生時代的遠大志向和出眾才華。

舊歷年關臨近，學期業已結束。正在這時，阮嘯仙收到甲工學校校務委員會恢復其學籍的消息。阮嘯仙欣喜若狂，告別了父母、家人以及道南初等小學的老師們，來不及等到過年，便急匆匆離開下屯，趕回甲工學校去迎接新的斗爭生活。

加入青年團

1920年8月，陳獨秀、李達等人在上海創建了我國第一個共產主義小組。與此同時，張太雷、施存統等人在上海召開會議，建立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在陳獨秀和李大釗等人的推動下，譚平山、阮嘯仙等人積極響應，在廣州組織籌建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

阮嘯仙于1919年冬從河源返回廣州。雖然甲工學校已放寒假，但周其鑒、劉爾崧、張善銘和張啟榮、高恬波這些“中上學聯”領導和各校學生骨干，大多留在學校。他們相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回顧著這一段的斗爭歷程，討論研究下一步學生愛國運動的策略方法。他們都強烈意識到，青年學生必須喚醒廣大民眾，才能形成最偉大的力量，最后取得反帝愛國斗爭的徹底勝利！

在實際斗爭中，阮嘯仙更加感覺必須重視科學理論的武裝。為此，進入1920年新年后，他時刻密切關注著新思想新思潮。他與劉爾崧、周其鑒等人，經常一起討論李大釗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楊匏安的《馬克思主義》等。他還千方百計搜尋各種社會主義、俄國十月革命的文章，廢寢忘食地閱讀著、思考著……

一轉眼，進入了1920年初秋。此時，北京大學學生譚平山、陳公博、譚植棠等人，畢業回到廣州任教。他們收到陳獨秀等人要求各地建立共產黨組織和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函約后，立即表示響應，并于同年8月開始組建了廣州社會主義青年團。

阮嘯仙與劉爾崧、周其鑒等人，作為五四運動中涌現出來的學生領袖，便首先被吸收加入廣州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為廣州地區最早一批團員。譚平山他們在先進青年中發展了10多名團員，召開了廣州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大會，制訂了團的章程，選舉了譚平山為團組織負責人。

廣州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之初，僅有團員數十人。廣州團組織建立之后，大力開展工人和學生運動，同時在各地發展團的組織。阮嘯仙積極參加青年團的各項活動，是青年團的活躍分子，成為譚平山的得力助手。

兩年多后，也就是1923年5月，社會主義青年團廣州地方執行委員會成立，代理團廣東區委會職權。阮嘯仙不負眾望，從廣州社會主義青年團首任書記譚平山手中接過接力棒，當選為社會主義青年團廣州地方執行委員會書記，開始大刀闊斧整頓廣東團組織，受到時任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長陳獨秀和團中央的高度評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