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湘濤

生活，當你身臨其境，覺得十分平常普通，并無特別的感覺，可一旦離開，思念卻似剝開的這黃皮果，沉浸在她細膩晶亮、圓潤飽滿的內秀氣質里。輕輕地將誘人的果肉含入口中，這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讓舌尖盡情蹦跳，一次又一次地回味。我在河源的高鐵建設的生活，便是如此。

——題記

“黃皮果”對我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名詞，在很長時間里，我都不知道有這么一種水果，直到多年前我偶然與它邂逅，才知黃皮果竟然有“嶺南果中之寶”的美名。

那是一個熱情似火的夏季，幽藍深邃的天空，恍若晶瑩的眼淚，純粹得沒有絲毫雜質。一到這樣的時候，我就想往山里走走，去個民俗山莊什么的，泡上一杯茶，看看書，看著蔚藍的天空，想想過去的往事，安靜愜意地度日。

朋友的家，住在龍川縣佗城鎮，這是南越王趙佗的“興王之地”。朋友相邀，我欣然前往。閑聊之余，我發現在他家的窗戶后面不遠處，長著一種常綠灌木，大概5米到6米高，一串串金黃的果實綴滿枝頭。特別是雨后，果實渾身被清洗過，在陽光下閃爍出光芒。一陣風吹來，累累果實好像承受不了壓力似的，都重重地低下頭，讓人愛憐。

“這是黃皮果。”朋友見我緊緊地盯著窗外的果樹說道。黃皮果，有些地方也叫黃枇，頗有點枇杷果的意味。還有叫黃彈、黃皮、黃彈子、王壇子，加上黃皮果實又酸又甜，成了小孩子喜歡的美味佳肴，這也就成了很多人回憶童趣時，總可以想到黃皮果的緣故。我靜靜地傾聽著朋友的介紹，對黃皮果有了十分濃厚的興趣。

俗話說：“在外憶童年，黃皮留笑聲。”黃皮果，是龍川人乃至嶺南地區居民都熟悉的夏季水果之一。朋友是一名教師，一直在佗城生活的當地人，除大學求學外，自小就沒有離開過這里，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了解。朋友帶我去參觀，向我介紹墻邊這棵低矮的喬木——黃皮果樹。深綠色的葉子，呈楔形朝陽張開，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味。

窗外的這戶人家正好是朋友的遠親，他扯了一大把黃皮送給我。我剝開果皮，將果肉連核一起擠進嘴里，酸酸的、甜甜的，開胃止渴，氣順丹田，令我想起老家樹上結的酸梨。酸梨果肉多，比黃皮的個頭大很多，只有一粒籽核，而黃皮果卻是身材嬌小，每個果子里卻包裹著兩至三粒青色的籽核。可能是我第一次吃黃皮果沒有經驗，貪吃太多，結果，晚餐時舌底泛酸水，牙齒嚼不動飯菜，只能囫圇吞咽下去。看來，這不起眼的小果子既刺激人的食欲，又遏制人的貪欲。

成熟的黃皮，一串串，圓圓的果子，薄薄的皮，那皮下面隱藏著酸甜，果子香中蘊含著生命的滄桑。俊俏的樣子，就像孩童的小臉蛋，嫩中還散發著奶香。據朋友說，小時候，在黃皮盛產的季節里，都不愁沒得吃，由于黃皮總是果實累累，樹又不高，不需上樹，就能飽嘗一頓。那時最開心的是讀書的時候，扯上幾把黃皮，放在書包里，與好朋友共享。

關于黃皮果，還流傳著一段美麗的傳說：古時候有一皇家公主不知得了何種怪病，肚腹漲風不退，進食積滯不暢，太醫給她服了很多貴重藥物均未見效。皇帝憂心如焚，便下一旨：誰人有良藥治好公主之病必得重賞。然后一小伙子上前揭榜，帶上黃皮果進京應旨。他讓公主食用了一段時間的黃皮果后，公主的身體竟奇跡般地好起來了。皇帝龍心大悅，問小伙子要官要寶盡管說。小伙子說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回家鄉。而公主此時已覺得自己再也離不開小伙子和黃皮果，愿隨他一起到家鄉，皇帝也只好允了。于是接納小伙子為婿，并派他倆一起回到小伙子家鄉廣植黃皮樹，廣濟天下。

我在高鐵建設工地工作期間，工友們鬧點小病，譬如小感冒或肚子悶脹等，遇到夏天黃皮果熟了，就買點黃皮果吃，既可解饞，又可治病。特別把黃皮果的種子曬干研成細粉涂傷口，很管用。在工地生活區工作的大姐是當地客家人，她經常教我們許多解暑降溫和對付蚊蟲的辦法，有的職工被蟲子咬傷了，就用黃皮果敷在患處，頓時涼爽許多。

從營養上講，黃皮果肉多汁，口味酸甜可口，除一般礦物質外，還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成熟的黃皮果可以生吃，還可以加工制成果醬、蜜餞、飲料和糖果，有著行氣、消食之功效。《本草綱目》中記載：“食荔枝太多，以黃皮解之。”翻譯過來就是說，吃太多的荔枝上火后，可以吃些黃皮果來化解。可見黃皮果的營養價值之高。

在外漂泊多年，我未曾在黃皮成熟的季節里回到故鄉，享受過這夏日的盛宴。但在我與河源的相識相知中，一切都感到如此安舒，讓本來漂泊的人生走向了另一個幸福的階段，似黃皮酸甜的滋味。《肖申克的救贖》里曾說：“沒有記憶的海洋，我要在哪里度過我的余生。”是的，我不得不承認，沒有記憶的世界，是十分可怕的。如我心底的記憶，水洗的記憶，總是溫潤得讓人心靜如玉，我無法不喜歡沉溺在記憶的海洋了。

然歲月流光過得如此之快，在河源停留了已有六個年頭，隨著贛深高鐵正式建成通車，我們這些鐵路人也即將離去。這美麗的邂逅，現在竟變得傷感起來。但我又覺得離去，卻并不是告別。我懷著感恩的心，細細沉浸在黃皮果的味道里，一次又一次地回味。

這黃皮果一般的生活，我還沒離開，便已開始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