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美英

我的老家在萬綠湖，小時候我常常跟著父親去捕魚，認識很多種魚，比如，桂花魚、鯰魚、鯽魚、鯉魚、鯇魚、鰱魚、鳙魚等等。

有一天傍晚，父親像往常一樣要帶我一起去撒網捕魚。我因約了幾個小伙伴計劃一起去屋后的小山上摘野花，不想跟父親去。

父親見我不想去，他很神秘地說：“我帶你去找一種會飛的魚。”

我第一次聽說魚會飛，覺得很神奇，于是改變了主意，很開心地跟著父親去撒網。

夕陽下的萬綠湖好美，湖面泛起金光，遠處層層疊疊的青山沐浴在晚霞中，飄飄渺渺，如同仙境一般。父親的小船向遠處山邊劃去，船頭撥開一條直直的水路，船頭兩邊的水花快樂地跳動著，有些調皮的水花跳進船艙親吻我的額頭、眼睛和臉頰。

父親帶我來到一個有小溪流入湖里的地方，兩邊高山形成了一條長長的峽谷。父親喜歡來這樣的地方撒網，有清水注入湖里往往有桂花魚、鯉魚，這兩種魚喜歡逆流而上，而且很美味。

“阿爹，會飛的魚在哪呢？”我很專注地望著湖面，很期待見到父親說的那種會飛的魚。

“哎呀！今日有點兒晚了，你看太陽都下山了。明日下午來，一定能看見。”父親解釋著。

“我就知道阿爹騙我來幫你劃船的。”我顯得很失落，不僅錯過了和小伙伴一起玩，也沒有看見會飛的魚。

我沒有看見會飛的魚，心里悶悶不樂，父親撒網，船被我劃得歪歪扭扭的。父親不能好好撒網，只好自己劃船，叫我坐在船艙里，他一只手搖槳一只手撒網，直到天黑了才把漁網撒完。

第二天下午，父親真的帶我去昨天傍晚撒網的那個地方看會飛的魚。天空萬里無云，湖面有風，父親劃船有點吃力，船頭的浪花不時打在船沿上。我怕浪花打濕衣服，只好往船中央里坐，湖水碧綠，遠山如黛。我心里想：會飛的魚一定很美，像蝴蝶那么美。

父親把船直接劃到溪流入口處，潺潺的小溪清澈見底，水底有許多石頭，一些小魚在石縫里來回穿梭，還有一些小魚逆流而上，可是，小魚游了不遠又折回來了，因為小溪有落差，小魚無法游上去。

“阿爹，會飛的魚就在小溪里？”我盯著小溪好一會了，見阿爹看看天空又看看小溪。

“可能今日太陽太猛了。”

“它要挑時間飛的？”

“對！它挑時間的。如果明日下午陰天再來看看。”

我嘟著嘴，坐在船頭默默無語。

父親見我那模樣，微笑著說：“傻囡，做什么事哪有一做就成的呢？”父親說完就搖起了槳，他要趕回去干農活。

不知過了多少天，終于盼到了陰天，還沒有到下午三點，我就叫父親出發了。

“阿爹，會飛的魚多大？是不是很美？”我坐在船頭，無心看湖面的景色，心里只想著會飛的魚。

“等一下看見了，你就知道了！”父親故意賣關子，悠然地搖著船，嘴里還不時哼著歌兒。

見父親那樣子，我只好看湖面，沒有陽光照射的湖水綠得不透徹，由碧綠變成墨綠，天空低垂，遠山一片朦朧。水路好像被無限拉長了，又覺得父親搖船好慢呀！我說：“阿爹，快點兒劃呀！快下雨了！等一下又看不成了！”

父親于是雙手使勁搖槳，船頭水聲嘩啦啦響。

快到目的地時，父親輕輕地劃船，還示意我不要出聲。小船悄悄地靠近，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湖面，小溪就在前面。

“阿美，快看！”父親看見了一群魚游向小溪。

我站起來看，小溪頓時嘩啦啦濺起水花，一群魚爭先恐后往上游游去，游到落差處，它們一躍而出，身體弓成弧形，越過差不多一米的高度，撲通一聲落入水中繼續逆流而上，有的一次次摔下又一次次跳躍，遠遠望去就像一只只展翅飛翔的海鷗。我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那是我認識的鯉魚呀，沒有想到它們還有那么帥氣的樣子。

父親笑著對我說：“終于看到會飛的魚了吧！你看它們多努力，不達目的不罷休。我們做什么事情也要有拼搏的勇氣。”

我看得入神，沒有在意父親說的話，也不太懂父親的話，只覺得鯉魚是一種不一般的魚。

直到我長大后，才漸漸明白，父親當年三番五次要帶我去看會飛的魚的真正用意。父親熟悉魚的習性，當然知道鯉魚什么時候會去小溪上游產卵，可父親卻多次帶我去，是要讓我明白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父親讓我看見鯉魚飛躍而上的那股勁兒，是要讓我懂得為了自己的目標要有拼搏精神。

多少年過去了，會飛的魚一直留在我腦海里。父親的用心良苦，我一直都記得，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時時影響著我、鞭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