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彭嬸不吃魚？”楊佛保聽到村民“爆料”后驚詫不已，他打死也不相信彭嬸不吃魚。

鮮水村雖然不近大海大江不能揚(yáng)帆撒網(wǎng)，但群山環(huán)繞碧水縈回，魚蝦豐美，抓魚成了村民的日常活動。

彭嬸喜歡抓魚在鮮水村是出了名的。她對魚好像獨具慧眼，不管水急水緩水深水淺，她瞟一眼水面便胸有成竹，哪怕小小的“田缺湖”（稻田間因落差被水沖擊形成的水坑），她也能毫不費力地找到“滑哥（塘鲺）窖”，有時一個“窖”就能抓到十多斤“滑哥”。

鮮水村幾乎每家都有十多種抓魚工具，根據(jù)不同的“水情”使用不同的工具，而彭嬸抓魚的工具非常簡單，通常就是一個魚簍和一個畚箕，可她每次出門都收獲滿滿，就連“骨灰級”的抓魚高手楊佛保都自嘆弗如。

這么一個酷愛抓魚且技能超群的人居然不吃魚？不要說楊佛保不相信，可能村里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那天，陽光和煦，微風(fēng)輕柔，楊佛保跟兒子正在清溪旁鋤草皮。清溪原本是徑直流向鮮水河的，為了灌溉田地，村民在嶺背修了一條支流，將部分清溪水引到農(nóng)田里。草皮鋤好后，楊佛保在清溪分流處用樹枝在支流上橫插固定，然后用石頭、泥土填在樹枝框架上，再用草皮覆蓋，建成簡易堤壩，將支流截流，讓溪水全部流入干流。堤壩一合龍，他兒子迅速跑到接近農(nóng)田處設(shè)置了一個喇叭狀的籇子，這是村民常用的抓魚方法叫“斷杈子”。隨著溪水慢慢退去，魚蝦漸漸顯露，楊佛保和他兒子順?biāo)�逆水兩頭包抄。

此時，彭嬸和她女兒正在山坡上割蘆箕，楊佛保父子的舉動全在她眼里。她見時機(jī)已到，向女兒一招手，“走，抓魚去。”說完放下鐮刀下山。女兒聽后心領(lǐng)神會，立馬小跑下山。

村里有個約定，抓魚的實施者未離開時，其他人不能下水抓魚。要等實施者抓完魚離開后，其他人方能下水，村里人叫“撿魚腳”。彭嬸去到時楊佛保剛好鳴金收兵，她女兒回家拿了工具也隨后趕到。彭嬸向女兒揮揮手，示意她去下段抓魚，然后自己也卷起褲腳下到溪里，不管水草中、石頭下、淤泥里，她都手到魚來……

“我覺得已經(jīng)把魚抓得很干凈了，你咋還能抓那么多？”楊佛保看見彭嬸滿簍的魚誠服地說。楊佛保沒走，一直站在岸邊看彭嬸抓魚。

彭嬸笑笑沒有回答。

“彭嬸，聽說你不吃魚，是真的嗎？”楊佛保接著問。

彭嬸笑笑仍沒有回答。

晚上，彭嬸一家正在吃飯，楊佛保走了進(jìn)來。

“你今天下午抓的魚咋沒吃？吃魚就要趁新鮮喲。”他見餐桌上沒魚，問彭嬸，“難道你真的不吃魚？”

“她很喜歡吃魚。”彭嬸沒有正面回答，指著旁邊坐在輪椅上的婆婆說。

彭嬸告訴楊佛保，婆婆特別喜歡吃村里的小魚，她抓魚也特別厲害。幾年前，婆婆腦梗癱瘓了，不能去抓魚了，自己又整天忙于農(nóng)活家務(wù)，沒時間去抓魚。可婆婆就是喜歡吃鮮水村的小魚，沒魚就吃不下飯。看著日漸消瘦虛弱的婆婆，彭嬸心里十分難受，丈夫又在外地務(wù)工，便騰出時間去抓魚，抓多了也就順手了。但畢竟是小河小溪，每次抓的魚都不多，如果全家人一起吃，一頓就吃完了，她便把魚留給婆婆吃……

“這些年大家都在全力發(fā)展經(jīng)濟(jì)、忙于自家的家務(wù)，雖然知道你婆婆病了，但沒想到她那么喜歡吃魚。今后我抓魚時，你隨時可來抓，不用等我走后才去‘撿魚腳’。”楊佛保看著彭嬸的婆婆津津有味地吃著魚，轉(zhuǎn)頭對彭嬸說：“你若沒空抓魚就告訴我，我送點過來。”

“謝謝，但婆婆還是喜歡吃我抓的魚。”彭嬸笑笑，接著說，“而且我還能享受抓魚的樂趣呢……”

作者：龔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