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野外到處芳草萋萋、花香四溢，小溪邊幾株蒲公英開著黃色的花。望著眼前的蒲公英，想起了老家門前那條潺潺而流的小溪和離開人世已三十多年的外婆。

我的老家在東源縣美麗的萬綠湖旁，那里峰巒疊翠、綠水環繞，宛如人間仙境。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從外婆家門前潺潺流過，轉幾個彎流到我家門前，然后流入萬綠湖。小溪邊長滿了各種植物，這些植物在外婆眼里都是能治病救人的良藥。其中有我熟悉的蒲公英和魚腥草，也是我喝了最多的兩種草藥。外婆說：“蒲公英和魚腥草都清熱解毒、消腫散結，感冒上火了，喉嚨腫痛，配其他草藥一起煮水，喝幾天就會好，魚腥草還有抗病毒、抗炎癥、提高免疫力等用處。”

我老是患哮喘病，外婆不顧年邁的身體，總是拄著拐杖去野外尋找那些能治愈疾病的草藥，每次歸來，背簍里總是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那時家庭貧困，醫療條件匱乏，外婆的草藥成了我的救命藥。

有一次，外婆在山林里尋找一種草藥山雞米，看見懸崖邊上有一株，于是丟下拐杖，手腳并用慢慢攀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采到那株山雞米。當外婆小心翼翼往下挪動身體時，意外發生了，外婆雙腳踩到小石子打滑，掉下懸崖，幸好被峭壁上一塊大石頭擋住，才沒有掉到谷底。家人到了吃午飯時才知道外婆上山采草藥沒有回來，急忙上山去尋找，幸好找到了外婆。家人放下藤蔓，讓外婆綁在腰間并雙手抓住藤蔓，慢慢將外婆從懸崖拉上來，那株山雞米還緊握在外婆手里。慶幸的是，外婆除了臉上有兩處皮外傷，身體并無大礙。外婆一回到家就走進我房間，伸出還帶著泥土氣息的手撫摸我額頭：“阿妹，喘得那么厲害啊！等一下外婆去小溪邊采一些草藥煲給你喝。”我靠在床頭，上氣不接下氣，見外婆的臉受傷，心里難受：“外婆，您的臉疼嗎？”外婆空落落的嘴巴微微一笑：“傻妹，這點傷不疼。人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傷痛，勇敢面對就是了。”我望著外婆臉上劃過一道道皺紋的傷口還滲著血，心里既難過又溫暖。感到難過的是外婆年將八旬，還為我的身體健康操碎了心，感到溫暖的是有外婆最深沉的愛一直陪伴著我。

外婆不僅是一位慈祥而堅韌的老人，還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鄉村接生婆。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外婆用她那雙溫柔而有力的手，迎接一個又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在那個醫療條件匱乏的年代，外婆為村里的婦女帶來了莫大的幫助和希望。外婆憑借著自己精湛的技術，無數次化險為夷，幫助產婦順利分娩。外婆還為有病理性黃疸的新生兒采草藥，無論嚴寒還是酷暑，田野間、小溪邊、山林里到處都有外婆采藥的足跡，風里雨里，一心只為孩子們的健康。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從外婆手里平安地來到人世間，茁壯成長。外婆的名字在十里八鄉傳為佳話，成為鄉親們心中的“守護神”。

我已到中年，早已離開了老家，可外婆的身影卻時常在我夢中出現。夢里外婆依然那么慈祥，仿佛永遠不會老去，就像老家門前那條潺潺流淌的小溪，那么安詳，那么寧靜。每當我遇到困難或挫折時，總會想起外婆那句話：“人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傷痛，勇敢面對就是了。”外婆的話語，如同一盞明燈，時刻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而外婆那種積極向上、助人為樂的精神猶如老家門前那條小溪，在我心中日夜流淌，直到永遠。

作者：李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