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云被廉署拘捕，成為一時間香港娛樂圈最具爆炸性的事件，連日來占據香港眾多報章娛樂版頭條，多名記者輪流在他寓所附近守候。上周，獲得保釋后，陳志云以個人身份高調召開簡短的記者會，留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金句，此后又精神奕奕到香港大學開講座……他的一舉一動都引來外界的猜想和追蹤，加上此前有關失寵辭職的傳聞、被廉署拘捕事件里的種種疑問，使得陳志云變成眾多看官心目中的“一舊云大師”：到底他和叢培昆是什么關系？他為何策劃那個五分鐘發布會？他為何會如此高調被廉署帶走？……本報邀請香港資深傳媒人查小欣來拆解這一連串疑團。 ——編者

    特約撰稿人：查小欣

    疑團1

    被捕前他的狀態如何？

    他曾透露：不利傳聞乃“一位同事的‘杰作’”

    在陳志云被香港廉政公署拘捕前一星期，他在我的電臺節目《巴巴閉邊個夠我查篤撐》回應關于他失寵、被炒、辭職的三大傳聞，他從容響應，全盤否認，似乎完全不知道廉政公署將會拘捕他。

    當時笑問他是否覺得有人造謠，目的是打擊他？他私底下跟我透露，他覺得是一位同事的“杰作”，至于目的是什么，他認為是樹大招風。

    適逢當日崔建邦就打女友案上庭，陳志云告訴我：“崔建邦說有很多記者在等他，他問我要不要戴口罩，我跟他說只要問心無愧，大可除下口罩，堂堂正正現身。”崔建邦當天聽他的話，不戴口罩，翌日報紙也有引述這番話，沒想到不到十日，陳志云因此被抽后腿。在他被捕前一天，我短訊他，問他要不要回應張繼聰是否因謝安琪上有線和亞視節目而遭無線封殺？他回復說不方便由他回應，并給我另一高層的手機號碼，翌晨他便被捕。

    廉政公署上陳志云家將他帶走調查，更用上“拘捕”的字眼，通知記者到場拍照，高調處理，明顯是要公告全世界。事發后大半天，又一直不公布其他涉案者的名字，以至整個上午，新聞報道都集中火力指“無線總經理陳志云被廉政公署拘捕”，又選在上午行動，讓傳媒有足夠時間找資料、做各方響應，翌日可大篇幅報道，這是個布置周詳、擺明落陳志云面的行動。無線向來作風保守，卻搶先對此事作獨家報道，同時派外事部高層響應事件，迅速宣布將涉案者停職，各部門反應之快，似早有準備，外界議論說今次是無線大義滅親，不過無線對此始終回避。

    疑團2

    為何高調見記者、開講座？

    摘口罩風趣亮相 徹底踢走日前鬼祟形象

    3月11日被拘捕，在拘留40小時后，于12日獲釋候查，他戴著口罩從廉署返家，外界以此來揶揄他。所以我18日收到消息說他于當日3點半開記者會，便知道他一定會為戴口罩事件平反。

    后來有廉署職員向傳媒爆料稱，未見過一個被扣查人士如斯注重儀容外觀，很多人獲釋都趕著回家，陳志云卻要求提供剃刀，堅持要整理好容貌才離開，結果剃傷了面，事與愿違，要戴口罩。

    記者會由陳志云一手策劃，自己度講稿

    陳志云臨時召開記者會，驚動全城傳媒，我亦臨時被邀在電臺另一節目現場看他記者會直播，實時評論。我馬上征詢私人律師，陳志云公開發言有否抵觸法律，答案是只要他不提及案情，講講自己的感受是可以的。外傳他有11位幕后軍師，細看名單，除他的律師外，只有其中一兩個“夠班”向陳志云出謀獻計，出身政務官，做電臺、電視臺，見盡風浪的陳志云，已很懂得“拆彈”，開一個短短的記者會難不倒他，何況他正在接受調查，電話線可能被監聽，根本不能傾秘密，又如何共商反擊戰。

    據知記者會由陳志云一手策劃安排，場地是與他以兄妹相稱的羅寶文——— 酒店集團太子女提供，講稿他自己度，他在記者會舉行前2小時，才托公關公司的舊同事兼好友幫忙通知傳媒。他的確是少有的在廉署搜證期間高調召開記者會的候查人士，由于講稿內容無對廉署不敬不利，除了會讓廉署“大開眼界”，覺得他愛出風頭外，應該不會引起不滿。

    陳志云絕地開記招，表面看是“三無”記招，短短三分半鐘的發言，連拍照在內不過五分鐘，無料到(內容)、無重心、無提問，實質這是一個高技巧的危機處理(Crisis Management)。他神清氣爽，請《志云飯局》御用化妝師和發型師，替他掃上淡妝，梳了一頭輕盈卷發，面帶淡定的招牌式梨渦微笑，任由在場近百記者拍照，好讓大家有新照片換掉連日見報的口罩圖，一如他的計算，這張照片

    及報道成為九成報紙的時事頭條，徹底踢走鬼祟口罩相。

    用剃須傷面所以戴口罩的理由，告訴大家他曾經秘密外出見醫生和朋友，來推翻“閉關龜縮”的指摘，來暗示其它所謂中飽私囊、以權謀私、公器私用等報道水分極高。他又反過來安慰其他遇上“莫名其妙變化”的人，“不要驚，不要亂，不要放棄”。聽者若多心去想想，會覺得他在打摩斯密碼給其他互相不方便聯絡的涉案人，勸勉他們“不要驚，不要亂，不要放棄”。陳志云公開鳴謝的賣碌柚葉老板娘，頓成傳媒焦點，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加上那一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每句說話都似有深層意義，傳媒有了新方向，翌日便用大篇幅拆解，暫不報道揣測性的負面消息，算是陳志云的小翻身。記者會的另一意義是隔空向敵人示威：“看！我仍然活得很好。”

    從職場講到雙親，港大講座感動在場同學

    記者會翌日，陳志云展開第二論反擊，回母校香港大學作講座，向200名大學生傳授求職技巧和職場心得，同學事先都知道不可以問關于案情的問題，陳志云由職場講到雙親離世，不禁兩眼通紅，由于情真意切，感動了在場不少同學，都忍不住流下淚來。事后同學給他的評價甚高，覺得他親切及EQ高，這也正是陳志云的強項。陳志云每年都會返港大演講，今次已經是第八次，于去年8月已安排好，正好成為陳志云的危機公關第二波。

    這場大學演講，扭轉了不少人對陳志云的看法，認為他有膽量站出來面對公眾，理直氣壯，他應該是無辜的。在陳志云獲釋后，我曾傳短訊慰問他，石沉大海，沒回復，在記者會后幾小時，他用短訊向我道謝，猶如宣布出關了，繼而我再短訊他稱他的危機處理做得好，他再回短訊多謝支持。本文截稿前我曾用短訊邀他做專訪，他回了一個長長的短訊稱現在不是適當時候，他可以做訪問的時候會主動通知我。

    有狗仔隊偷拍到陳志云在家中窗前飲泣的照片，由于照片是遠距離偷拍，影像十分模糊，可以是飲泣拭淚，可以是打噴嚏，可以是抹嘴，以我認識的陳志云，只會遇強愈強，會想辦法自救多過哭。

    疑團3

    他與叢培昆關系曖昧？ 傳叢培昆稱可能只活到30歲，陳由憐生愛

    去年，他知道我們“至八會”(成員包括汪明荃、鄭裕玲、毛舜筠、江欣燕等人)每個月都有聚會，他特地安排我們到他任顧問的西餐廳去試菜。志云沒有與我們共進晚餐，他介紹了他的助手叢培昆給我們認識：“他是阿Ed(Edthancy)，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我要走了。”當時我們跟陳志云和Ed拍了大合照，阿Ed每張相都送上一個鬼臉，似是不想以真面目上鏡。

    陳志云與私人助理兼愛徒的關系眾說紛云，有說他們是單純工作伙伴關系，有說他們間有段奧妙感情。后者源于叢培昆因好友意外身亡后感到好內疚，他向陳志云哭訴心事，更稱相士批他只能活到30歲，他希望努力賺錢，結果陳由憐生愛，為對方制造賺錢機會。

    有說叢培昆為保護與陳志云的友誼，向陳志云隱瞞有個秘密女友的實情，更供女友去日本念書，叢的好友周永恒就因叢不認女友，親近陳志云而與叢絕交。最新爆料是叢培昆做警察時曾與同僚有錢銀瓜葛。直至現在為止，關于叢培昆的報道幾成屬負面，叢培昆從沒公開澄清。叢培昆亦跟另一涉案者藝人寧進是好朋友，陳、叢、寧三人關系千絲萬縷。

    廉署展開今次代號“威遠”的行動，其中一個重點調查涉及無線綜藝節目的外判服務。行內人指出，競投無線的合約很難，必須有人事關系，但一旦取得合約，利潤可以高達接近一倍，一定要有內應知道對手的出價，才容易中標。

    叢培昆旗下的“思潮”制作了《翡翠歌星賀臺慶》，節目由何鴻燊的兒子何獻龍旗下公司贊助。與此同時，叢培昆另外一家公司訊偉的注冊地址就是陳志云住所的地址。

    疑團4

    他為何會如此高調被捕？ 過份高調是陳志云的致命傷

    過分高調是陳志云的致命傷，他是電視臺歷來最高調的一位總經理，由辦公室踩到幕前，享受掌聲，樂于與傳媒打交道，常伴著老板邵逸夫和方逸華夫婦出入，以老板跟前大紅人姿態出現，粉墨登場主持無線收費臺皇牌節目《志云飯局》受到非議，曾被杜琪峰嘲笑。

    《志云飯局》動用大量資源惹人側目

    曾經問過陳志云，他這么高調活躍，去學校、企業、團體做講座，又做餐廳顧問，會不會與他的職位有利益沖突，他說：“不會，我全部都不收錢的，連做《志云飯局》我也不收錢，怎會有利益沖突，而且我是在公余時間出席這些活動，不會防礙正常辦公時間。”他做《志云飯局》舞臺版之前，曾問他收多少SH O W錢，他說：“今次是義演，為防止自殺的‘生命熱線’籌款。”后來主辦高志森則指陳志云收的SHOW錢比捐款多。

    《志云飯局》所動用的資源叫臺前幕后都側目。有幕后人員粗略估計，每集的《志云飯局》要動用100名工作人員。曾問過陳志云是否屬實，他不置可否，只道工作人員中，包括他的發型師和化妝師，而他的服飾全由國際名牌贊助。《志云飯局》制成DVD，收益全歸無線，志云則常以此DVD作為禮物送給朋友。

    風頭蓋過其他總經理，犯了大忌

    據無線內部人士透露，中層員工都喜歡陳志云肯為下屬爭取福利的作風，制作部一班幕后人員則認為陳志云容易接受新事物，具判斷力，效率高。例如奧運期間，要決定一班無線的主播制服是什么顏色，開了幾次大會都決定不下來，陳志云來開會馬上便拍板動工。志云跟一班藝人亦保持良好關系，因為他親和、又常會給藝人一些好建議。可是無線的高層對陳志云的過分高調有微言，由于無線共有四個總經理(李寶安、陳志云、鄭善強和區偉林)，大家平起平坐，陳志云的風頭則蓋過其他人，令外界錯覺無線只得一個總經理，其他人心里不是味兒在所難免，又因風頭一時無兩，更有功高蓋主之嫌，犯了大忌。前兩個月，有藝人向我訴苦，指無線內部分黨分派，各有地盤，作為藝人不知如何處理復雜人際關系和辦公室政治，不敢跟任何一方親近，以免引起其他地盤主管不滿。

    陳志云交游廣闊，常出動去各大小活動，娛樂采訪組為免有失，都會派記者拍攝采訪，請陳志云出席活動是讓該活動出現在無線鏡頭的最佳保證，從而也使陳志云更受廣告客戶歡迎，其受歡迎程度甚至高過不少藝人，引起微言，也有人質疑他收取客戶出場費。

    力捧愛將被指偏心、只手遮天

    陳志云又被指偏心、只手遮天，他力捧的崔建邦、鄧健泓和近期的張繼聰，工作不斷，尤其崔建邦在未出事(指他涉嫌毆打女友一事)前，幾乎一星期七天都在電視見到他，去年更新開一個“嫩版志云飯局”《MyName is Bond》給他獨當一面做訪談節目主持，我曾問陳志云：“你是否偏心？”他見招拆招：“無線是家有制度的公司，起用一個人是要經各監制同意，不是一言堂，如果演藝人表現差，誰也不保他再會被派主持或司儀的工作。”

     有傳他向方逸華遞辭職，并閉門詳談兩小時，他向我否認：“我那有與方小姐閉門兩小時，更沒向她遞辭職信。”又有說因陳志云打算跳槽王維基(城市電訊主席，曾任亞視總裁12日)正在籌辦的免費電視臺的，陳志云笑道：“我跟王維基很投契，但不會跳槽到他公司。”陳志云現年已50歲，尚有5年便可退休，他在無線工作了16年，有幾百萬公積金，除非對方出手極高，否則沒可能撬得動陳志云。陳志云曾重申在無線工作很開心，“如果10是滿分，我的開心指數是20。”

    拆解志云大師的“親密關系”

    叢培昆　叢培昆因好友意外身亡后感到好內疚，他向陳志云哭訴心事，更稱相士批他只能活到30歲，他希望努力賺錢，結果陳由憐生愛，為對方制造賺錢機會。

    王喜　拍《烈火雄心》與樂易玲愛將鄭嘉穎鬧不和，出言頂撞樂易玲仍可留在無線，全憑陳志云力撐

    崔建邦　由陳志云一手提攜，他因涉嫌毆打女友一事惹上官非后，陳志云曾讓同事聯絡查小欣采訪崔建邦為其復出鋪路。

    拆解志云大師的危機公關

    第一步：摘口罩開記者會

    外傳他有11位幕后軍師，而實際上除他的律師外，只有其中一兩位“夠班”向陳志云出謀獻計。據知記者會由陳志云一手策劃安排，講稿他自己度。他神清氣爽，面帶淡定的招牌式梨渦微笑，任由在場近百記者拍照，好讓大家有新照片換掉連日見報的口罩圖。用剃須傷面所以戴口罩的理由，告訴大家他曾經秘密外出見醫生和朋友，來推翻“閉關龜縮”的指摘，暗示其它所謂中飽私囊、以權謀私、公器私用等報導水份極高。

    第二步：到香港大學做EQ講座

    這是一場去年8月已安排好的講座。陳志云由職場講到雙親離世，不禁兩眼通紅，由于情真意深，感動了在場不少同學。這場演講扭轉了不少人對陳志云的看法，認為他有膽量站出來面對公眾，理直氣壯，他應該是無辜的。

    話題延伸

    藝人被壓價

    小欣分析“食價”在娛樂圈中十分普遍

    廉署搜集證據，除在各人辦公室帶走大批文件外，亦到電視城去與各部門主管和藝人會面，以了解娛樂圈的運作，調查有沒有食價、明益朋友的情況出現。廉署集中火力，會見曾接叢培昆名下制作公司的show的藝人，包有黎耀祥、楊思琦、楊怡、馬德鐘、馬俊偉、王祖藍、佘詩曼等藝人，至于會見內容，所有人都三緘其口，以免影響調查。

    “食價”在娛樂圈中十分普遍，例如A透過B請藝人做show，藝人身價為3萬，B或向A開價4萬，從中獲利1萬，A或藝人未必知情。另外一種做法是明擺著向藝人收回傭。涉貪案中，陳志云被懷疑壓價，簡單來說，明明藝人身價是10萬，要藝人半價演出，從中賺取5萬元。此事正在調查中。由于電視臺及電臺職員屬公職人員，受到防止賄賂條例監管，如有食價、壓價、收回傭即屬違法。有報道指黎耀祥曾被壓價一半，為此黎耀祥少有地表示憤怒，指報道屬炒作，他要鄭重澄清絕無此事。

    上周日(3月21日)，不少傳媒收到匿名短訊，爆料指是一位無線中人因與叢培昆合作，利益上有紛爭，導致無線4人向公司及廉署舉報。至于此人是誰，由于未經證實，不便透露。

    傳“易玲派”將崛起

    小欣分析：有號召力的藝人不多，無需分派

    陳志云一日未回朝，“志云邦”的命運都不表樂觀，有說“易玲派”藝人(編者注：指鄭嘉穎、黃宗澤、林峰、陳豪、胡杏兒、佘詩曼、廖碧兒及鐘嘉欣等)將會崛起。其實無線內部的分工是，涉及綜藝節目的內容和主持人選，由陳志云話事，涉及戲劇組的則由曾勵玲和樂易玲主導，而且在無線有號召力的花旦小生來來去去是那幾個人，根本無必要分黨派。

    無線形象危機？

    小欣分析：這對無線形象有益無損

    陳志云的命運要看廉署是否起訴他，如果平安無事全身而退，他或有機會重返無線，但地位權力是否如舊則是一個疑問，如果罪成，除了要受懲處外，在無線的工積金便泡湯，前途一片黯淡。至于誰會坐上他的位置現在言之過早，因為未知他的結果如何。

    本來亞視可趁無線在貪污丑聞及與四大唱片打封殺戰而乘機搶收視，可惜亞視兩大股東查懋聲蔡衍明正為股權打官司，沒有時間做反擊布置，有線電視又未取得免費電視牌照，未能及時出手。

    無線架構健全，又有六嬸方逸華監察，今次“拘捕”陳志云不論能否定他罪，也發放一個強烈訊息：愛將也要守規矩，否則不留情面，是個殺一儆百的示范動作，所以今次事件，對無線的企業形象有益無損，電視界風云，也未能掀起一場電視臺爭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