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豬在夏日里的一天夜晚生下了一 窩豬仔，一共十二條。主人便按豬仔出生的 先后順序、以子丑寅卯十二地支之名給它們 命了名。最后出生的，當然是小亥了。 剛剛出生時，小亥與其它豬仔并無二 樣。十天過去，貪吃貪睡的小亥比其它豬仔 長得更健碩，從此，它有了搶占母乳和豬食 的資本，成為十二條豬仔中的王者。 小亥十分享受王者的生活。它吃了睡、 睡了繼續吃，在慢節奏中，打發著時光。 轉眼間，二十天過去，離哺乳期結束還 有十五天時間了。這一天的早上，小亥伏 在母豬的身旁，貪婪地吮吸著母親的乳 汁。忽然，豬圈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繼 而是豬的嚎叫聲、人的說話聲，還伴有近似 打斗的聲音。

聽到聲響，小亥的母親撥開吮吸乳汁的 豬仔，從側臥的地方站了起來，哼唱著歡快 的小調，跳躍著跑到豬圈的門口。

母豬的舉動讓小亥很是詫異。好奇心 極強的它，跟隨母親的腳步來到了豬圈的 門口。

豬圈門前是一塊足有一百平方米的空 地，幾個彪形大漢將一頭十分肥碩的豬，嚴 嚴實實地壓在板凳上，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漢 子，從旁邊提起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速度極 快地插向豬的脖子。刀子進去后，又用力地 轉動了兩下，然后，將尖刀拔了出來。頃刻 間，血流如注。

眼前的一切讓小亥驚恐萬丈。

“媽媽，那些人在做什么？”小亥問。

“ 在宰殺你的哥哥啊。”母豬淡淡地 回答。

“那是我的哥哥？”

“是的。”

“我的哥哥被宰殺了，您怎么一點都不 憂傷，反而會那么高興呢？”

“我怎么會不高興呢？！這說明我的孩 子長大了，可以回報主人的養育之恩了！”

聽到母親的話，小亥更不明白了。它眼 巴巴地看著母親，臉上寫滿了疑惑。

“孩子，主人給我們吃，給我們住，一天 到晚伺候著我們，可我們既不能像牛一樣去 耕田犁地，也不能像馬一樣去幫助主人跑運 輸，同樣也不可能像驢一樣幫助主人推磨， 甚至也不可能像狗一樣給主人看家護院。 我們何以為報？只有將自己的肉體奉獻給 主人！孩子，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就可以 回報主人了。”

“ 媽媽，等我長大了也一樣會被宰 殺嗎？”

“當然！”

媽媽的回答讓小亥陷入了恐慌。它不 想死，它要好好地享受被人伺候的王者 生活。

可是，怎么樣才能讓自己的生命盡可能 地延長呢？小亥思索著破解這一難題的 辦法。

對了，媽媽不是說只有長大了才會被宰 殺嗎？那就讓自己永遠長不大！

從此之后，小亥一改先前貪吃貪睡的習 慣，吃得少了，睡得也少了，整天在豬圈里狂 奔亂跳。

小亥的變化讓它的母親倍感傷心。

“孩子，你怎么能這樣呢？你這樣做會 害了自己的。”母豬規勸道。

母豬的規勸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小亥 依舊吃少，睡少，依舊狂奔亂跳。身體不但 沒有長膘，還在一天天消瘦。

“ 小亥究竟是怎么啦？”主人請來了 獸醫。

獸醫認真查看了小亥的身體后，說：“沒 有什么問題啊。”

“沒什么問題？那小亥為什么會突然間 吃得少，睡得少，不長膘呢？”主人撓著頭，疑 惑地說。

“我也是沒轍啊！”閱歷無數的獸醫雙手 一攤，搖著頭走了。

小亥始終沒有像它的兄弟姐妹那樣一 天天長大。主人最終失去了繼續飼養的 耐心，在它就要結束哺乳期的那天傍晚， 將小亥宰殺了，然后放在炭火上面炙烤， 成為了主人宴請親朋好友的一道佳肴—— 烤乳豬。

作者 王受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