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智華

遠處，她正在系著舞鞋的帶子。身體彎 曲，雙手靈活地忙活著，白色的雪紡長裙隨微 風輕輕地飄揚。接著，她慢慢地站起，長發及 腰，眼神憂郁，雙手舉起高低交錯著向前、向 上。腳步跟著前進，旋轉，后退。身體輕盈得 像個白天鵝。

月光透過葉叢，落在她的身上，斑斑點點 如花似葉。纖長的影子隨著她的舞步玩耍。 我看不清她的臉，總覺得眼睛里有一層霧 氣。她如同一朵白色的雪蓮在空中舞動，我 不敢靠近，怕驚擾了她。

小白，一個憂郁而純潔的姑娘。一直想 寫寫她的故事，卻遲遲不敢動筆，怕自己在故 事里迷失，怕淚水燙傷了文字，怕自己走不出 文字的邊緣，怕看見她轉身的面容。記得幾個 月前，我在公園里散步，無意中又走近了小白 跳舞的那個涼亭。近距離地看著獨舞的她， 一個旋轉，小白到了我的面前，臉微微地仰起， 我驚呆了數秒。那是一張素凈白皙的臉龐，表 情淡淡的，可是那雙大眼睛霧氣迷蒙，淚水布 滿眼眶。小白見我看著她，眼睛睜得大大的， 頭抬得更高了，仿佛這樣，淚水便可以不再涌 出。我此時多想給她一個擁抱啊，可她是個倔 強的姑娘，我選擇悄悄地走開，走出那靜靜的 一隅，還她一個獨處的空間。

小白在大學期間，遇到了她的男友——高 飛。兩人都是學校里的佼佼者，在同學中很是 令人羨慕的一對，濃情蜜意地走過了大學生 活。步入社會后，兩人并肩奮斗，一切都很順 利，兩年后，他倆買好房子，開始著手準備婚禮。

幸福洋溢著，他們十指相扣在江邊散步， 空氣有些燥熱，高飛手拿著紙巾為小白輕輕 地擦拭著額頭的汗珠。小白看著他低眉淺 笑，夕陽柔柔地劃過水面，折射在高飛的眼 中，如同一團溫熱的火。燃燒得小白口干舌 燥，便撒嬌要吃冰淇淋。高飛寵溺地點頭答 應去馬路對面的超市買。高飛在雪柜前咨詢 到有小白喜歡的香芋口味的冰淇淋時，開心 地付過錢便往回走。此時，天已經暗下來了， 高飛過馬路前朝兩邊看了看，確定沒有車才 開始過馬路，誰知就在他走到馬路中間時，一 個龐大的物體以極快的速度撞向了他。身體 飛出了幾十米遠，頭著了地，不一會兒身下殷 紅一片。沒有看見車燈，只聽到車子急剎車 的摩擦聲，小白馬上大聲地呼喊著高飛。只 見暗黃的路燈下，高飛的身體蜷縮著。小白 飛速地跑過去，緊緊地抱著高飛，全身發抖， 神經質地重復著：“沒事的，沒事的。”經過四 個小時的搶救，最終無法挽回高飛年輕的生 命。臨終前，高飛對萬念俱灰的小白說：“替 我好好地活下去。”

小白像一具被抽空靈魂的尸體，天天在 高飛的墓前哭泣。日復一日，她骨瘦如柴，精 神萎靡。半年后，她才緩過勁來。開始工作， 周末看望她和高飛的雙親。一切都正常起 來，可是她再也沒有找男朋友，十幾年過去 了，她說她只想守著她與高飛的家。

小白酷愛跳舞，高飛也很喜歡看她跳 舞。仿佛只要繼續跳舞，就能續寫她與高飛 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