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彩花

早年間，洗衣服在農村也是件緊 要事，衣服可以不漂亮，可以成天穿 那幾件，但在當時穿衣講究的是整 潔、干凈，哪怕衣服刷白了，穿在身上 也是美滋滋的。所以，農村的早上最 熱鬧的莫過于在水渠邊洗衣服的女 人們。

在我們村，有好幾個用水泥板、 花崗石砌成的洗衣集中點，要比“大 街”的洗衣店更熱鬧，興許它比較長， 大概有七八米，寬一米半有多，兩邊 都鋪了石板，洗衣時在這種平整的石 面搓衣服省時省力，衣服洗得更干 凈。每天早上，媽媽們會用扁擔挑著 兩鐵桶衣服去水渠邊洗。有一個至 尊寶位總是成為搶奪焦點，因為它在 最上邊，水是沒有被攪混過的，想得 到這個位置那必須得早起，越早來位 置選得相對較好。如此排列下來，最 下邊得位置是沒什么人喜歡的，經過 一件件衣服的撩撥，水已和泥巴攪在 一起了，像泥漿似的，衣服越洗越臟 了，最后到的媽媽看到后，干脆回家 煮好飯再來洗。洗衣服算不上技術 活，所以這里又成了媽媽們說閑情的 地方，如果兩邊都有人洗衣服，那場 面壯觀得像開個村會一樣，好事壞 事在這里撒播，一時間議論聲、嬉笑 聲、嘆息聲……在手中的衣服里漫 過，不知不覺兩滿桶衣服洗完了。

夏天的早上，孩子們也會跟著媽 媽來到水渠邊“嘆盤”，跟來洗衣服的 小孩，可是一件小背心都要洗個半天 的，而且還沒搞清楚到底洗干凈沒 有。看！小苗怕洗不干凈衣服，盡往 衣服里放洗衣粉，小苗媽媽瞧見了 說：“我的傻閨女呀！這一桶衣服還 沒洗多少，洗衣粉都快沒了！你負責 給小件衣服過水吧！”那雙小手又勤 快起來，唰唰洗得歡喜；還有的跟來 像是監工的，站在媽媽邊上一動也不 動，盡瞧著媽媽們洗衣服；還有頑皮 的“假小子”竟敢在下游游起泳來， 那只到膝蓋的水，怎么游啊！一屁 股坐下去，小手向前爬一爬，也算是 解了泳癮，媽媽卻看得哭笑不得。有 了孩子們在幫忙，這里更多嘈雜聲、 歡笑聲了。

冬天盡管家里有水井，水井的水 暖和點，但看到一大堆的衣服，過水 是挺麻煩的，費一早上時間不說，還 得從井下挑水，來來回回累得腰都 直不起來；水渠里的水很冷，洗完衣 服大概手也凍僵了，但為了節省時 間，媽媽們更愿意在寒冷的水渠邊 洗衣服，一遍過，干脆，偶爾還能聽 點“八卦”事情，算是在這樣冰冷天的 意外收獲吧。

農村人成天和泥巴打交道，衣服 里沒有油水，有的是一塊塊泥巴點， 一道道青草汁，一陣陣帶有陽光的汗 水味……這一件件衣服在那股流動的 水渠無數次揉搓，揉出的是平淡，是媽 媽們的細膩。如今，水已不再是清的 了，石板上不再有媽媽們的身影，洗衣 機也走進了農村人家。但依舊懷念水 渠邊石板上的洗衣情景，還有在淡淡 的帶有泥草香的水洗過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