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雙捌

孟夏的五盤山魅力而又迷離。

新寧縣麻林瑤族鄉地處千山萬壑之中，五盤山只是其中的一座。

從縣城西行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后，到了五盤山半山腰硬化公路的盡頭，林師傅停車，我們開始攀爬。因為是陰雨天，峰回路轉間我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好在有熟悉途經的“驢友”在，于是只好“跟到走”。

大山被云霧裹挾著，竹子在云霧中搖曳，泉水在云霧中流響，鳥兒在云霧中鳴唱……云霧開始在頭頂，不一會兒就進入云層，云絲在袖間和發間無孔不入，潤了衣裳，一頭霧水，眼前就變得更加朦朧了。

朦朧中的攀爬也不乏情趣，蔥郁的草木散發出的清香，令人神清氣爽；跳躍小澗時“驢友”偶爾的“濕身”，引來陣陣捧腹笑聲；琴姐和西邊君的葷素段子、明哥阿寶式的“一道道山來一道道水”——雅俗間的歡笑和愉悅，攀爬的疲勞被一掃而光。

征服后的勝利是一種莫名而偉大的快感！

登臨山頂，山峰和云層都被我們踩在了腳下。放眼而去，已是一種令人驚絕的景象。

遠山如黛，綿延無際，我真想帶著我的學生來這里共同感受和享受“齊魯青未了”的遼闊和渺遠。云海橫掠山谷，白綠相間中，色彩鮮明而潔凈。群山起伏中，麻林水庫如一顆艷麗的明珠鑲嵌其中，沒有陽光，不見波光，如處子般靜臥，偶有輕云橫掠。如薄紗輕籠，玉體微露，令人遐思而又“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

風不是很大，云層在腳下涌動。偶有山嵐從竹林間飄出，如藏龍吐霧，又匯入云海里。山脊兩邊的輕風驟起，那云層就是白云的純白，不可用棉花之類的其他物體來摹狀。云之無狀，如水之無形。風漸漸大起來，云層往山頂奔涌，如騰龍、如奔馬、如群羊……此時此刻，才讓人感受著“五洲震蕩風雷急，四海翻騰云水怒”豪邁和豪情——更有山脊兩邊的一縷輕云，在兩邊山風的簇擁下，似一對久別的戀人，迫不及待地撲向對方，手足無措地擁抱、急不可耐地熱吻，然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融為一體，演繹著一場曠世絕戀……

云霧漸漸散開，清風徐來，令人爽氣頓生。萬山叢中，點綴著無數新建的民居，新修的水泥公路如巨龍般在崇山峻嶺間蜿蜒盤旋，笛聲鳴響中，在告別一個舊時代的同時，也宣告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這八峒瑤鄉隱藏著深遠的故事，但我只能從友人的口中略知一二。眾所周知的原因，由于封建時代落后的民族政策造成了殘酷的民族歧視。這面積183平方公里的區域，平均海拔900余米，是典型的高寒山區。全鄉近一萬三千人，是少數民族和漢族雜居地區，少數民族中以瑤族最多，另外，還有侗族、苗族、壯族等5個少數民族，是新寧縣少數民族聚居最多的少數民族鄉。清道光年間，官府豪強相互勾結，肆意欺壓廣大瑤民，引起強烈憤恨。為了反抗封建統治，這里涌現了李沅發、雷再浩、藍正樽等仁人志士，高舉義旗，揭竿而起……風起云涌的農民起義雖然被鎮壓，但遍地的楠竹，還如同刀槍般挺立，顯示著這里人民“紅旗漫卷西風”的倔強不屈和堅韌不拔。

聽說這里的瑤歌很動聽，可惜今天的我們沒這個耳福；聽說這里的土豬肉很好吃、家釀老酒很純敦，可惜我們今天沒這個口福；聽說這里的瑤舞很迷人，可惜今天我們沒這個眼福；聽說這里的瑤女很美麗，可惜我今生沒這個艷福——誰也不知道那云霧里還有多少隱秘。于是我就想起了賈平凹《廢都》里面主人公莊之蝶的“求缺屋”：人生本不完美，留一點念想給以后，在憧憬中享受生活的美好，不也是一種幸福么？更何況，在“一覽眾山小”的歷程中，那竹木的碧綠、澗泉的清澈、云海的純潔，給了我們心靈以滌蕩、性情以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