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媚

從前覺得生命非怎么樣不可，才是正途，后來發現，生命是一條奔騰的河，唱著不同的歌。

——題記

中國的士大夫處世哲學中，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當身處高位、權傾一世時，提醒自己，自己好了，要去讓別人也好起來。當貧困潦倒、窮途末路時，就告誡自己，不為惡不違背內心，管好自己，內外兼修。而現實中，絕大多數人既無法達到可以兼濟天下、普渡終生的高處，也不會窮到絕路逢生的谷底。很多時候，生活就像一條平淡無奇的河，細水長流波瀾不驚。而這種狀態，最消磨一個人的意志，能做的往往非常有限。

小時候，總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豪情，立下改變世界改變現實的志愿，后來卻總聽張國榮在《沉默是金》里唱：“受了教訓，得了書經的指引，現已看得透，不再自困。”后來歷經風雨，走過想走與不想走的路。后來，開始明白，生命這條奔赴向前的河，我們都用不同的選擇不同的際遇唱著動聽的歌。有些人笑起來像太陽那抹最亮的光，溫暖他人；有些人說起話來如春風十里，撫慰心靈。兩者皆是能人。人生不是非氣壯山河金戈鐵馬不可，也可以微笑向陽如沐春風，用細嗅薔薇的溫柔去修為自身，感染身邊。這大概是每個人力所能及的哼唱吧。

佛說：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看山是山；第二重：看水是水；第三重：看山不是山。這包含了中國文化人整體的世界觀。少年時期，初涉世事，單純而簡單，固執地以為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真相。用內心最堅硬的棱角與生活劍拔弩張，氣勢如虹，抬頭總覺煙霧彌漫的山就在觸手可及。中年時期，生活早已露出了狼外婆張牙舞爪的本來面目。在長期與生活較量的這場塵囂四起的戰役里，感到了疲憊、質疑、困頓、迷茫、不甘，傷痕累累，何去何從？眼里的無限山河延綿不絕。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的豪情壯志，今何在？再年長一些。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漸漸接受，這個世界不完美的本來面目。失去與得到，遺憾而安慰；付出與回報，妥協而接受。

有些功成名就大江東去浪淘盡，有些碌碌無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怒不爭，并與此握手言和，學會隨遇而安。隨遇而安不是消極被動地接受，而是更加欣然地坐看云起，釋然而超脫。智慧的人們終將明白，生命最終通往一條不可逆轉的河流，無論途中激起什么樣的浪花，終將奔赴山海，而渺渺眾生，你們可以唱不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