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趙自力

老家盛產綠茶，從小我們聞著茶香長大。

采茶成了家鄉家家戶戶的日常勞動，特別是在春季。村里的小孩子，三五歲時就被父母帶到茶園。也有七八十歲的老奶奶，搬把椅子坐著采茶。長輩們都是一把勞動好手，小孩子們耳濡目染，從小就養成愛勞動的習慣。

每年清明節前后，茶園就開園了。但那時氣溫還低，茶葉產量不高，采摘的人也不多，做的茶特別精細，全部是手工揉搓成的。谷雨快到時，氣溫回升快，這時的茶生長迅速，有時一晚能抽出幾片嫩葉來。“早采一天是個寶，晚采一天是個草”，這是父親常常說的話，講的就是雨前茶。所以，每年谷雨前，茶農們都在搶著采茶。人手不夠的，會叫上親戚來幫忙。每年的這個時候，村里來的客人比較多，還有從外地專門過來的采茶女，吃住都在茶場里，一采就是十幾天。

明代許次紓在《茶疏》中談到采茶說：“清明太早，立夏太遲，谷雨前后，其時適中。”雨前茶產量高，口味好，關系到全家的經濟收入，所以我們那里也叫“口糧茶”。這茬茶豐收了，一年的希望就有了。

采摘雨前茶時，一般也會讓孩子們去幫忙。那些天里，有茶樹的地方就有人影晃動，茶場機器轟鳴，有時半夜還可以聽到茶葉加工的聲響。我喜歡那種勞動的氛圍，滿園的茶香，到處是忙碌的人群，還有不斷加入的新面孔，這一切都讓老家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大家說著話，手上卻采個不停，談笑間嫩葉簌簌地落進竹筐里，半天就能采上小半筐。春天常有雨，特別是谷雨前后，茶農們打著傘，或者披著雨衣，依然在采摘著。大家都知道，谷雨一過，茶葉的味道就會差了很多。谷雨前“搶”茶，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在“搶”雨前茶中，我愛上了勞動。看著自己采摘的鮮葉，在制茶師傅手里變成可口的綠茶時，感到特別自豪。我也一直喜歡喝茶，每年都要帶幾包老家的雨前茶。想家了，抓一把那“搶”過時間的茶，細細品茗，都是老家春天的味道。

參加工作后回老家少了，那些雨前“搶”茶的往事，被歲月揉搓成一捧綠茶，經滾燙的思念一浸泡，就散發著濃濃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