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在一家奶茶店等待打包。突然，一個大約10歲的小男孩走到我身旁，他小心翼翼地問：“叔叔，能幫我給媽媽打個電話嗎？”看著他略帶焦急的眼神，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好呀，你告訴我號碼。”小男孩十分熟練地報出一串數字，我迅速撥通。電話很快接通，出于謹慎，我按下免提鍵。

“您好，您的孩子在某某地方，是不是走失了？您來接一下吧。”我禮貌地說道。電話那頭傳來一位女士的聲音：“你讓他到4樓的培訓中心，他爸爸在那兒接他。”說完便掛斷了電話。我轉身告訴小男孩：“你爸爸在4樓等你呢，叔叔帶你上去好不好？”小男孩卻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緊接著說道：“叔叔，能再幫我打一次電話嗎？”

他的請求讓我心生疑慮，腦海中瞬間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這不會是什么騙局吧？但看著眼前這個孩子，我還是再次撥通了電話，依舊開著免提。電話接通，女士的聲音中多了幾分不耐煩：“他知道他爸爸在哪兒，讓他自己上去。”我仔細打量著小男孩，他身高大概140厘米，壯實的身形上穿著某培訓中心的籃球服，腳上穿著一雙白色干凈的球鞋，圓圓的臉蛋上微微冒著汗珠。我一邊聽著電話，一邊示意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小男孩安靜地坐了下來，就像與我相識許久，眼睛盯著我手中的電話，眼神中滿是渴望。

女士在電話里還在說著什么，可我的注意力全在小男孩身上。我打斷她說道：“大姐，要不您來接，要不就打電話讓您丈夫下來。”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后傳來無奈的聲音：“我和他爸正在鬧離婚，你就幫我叫孩子上去吧。”聽到這話，我趕忙調低音量，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走到稍遠的地方對他母親說：“大姐，有天大的事情也應該先把孩子接回去吧，我陪您小孩在這里等您。”我指了指手機，示意小男孩有沒有什么話想對媽媽說，小男孩卻搖了搖頭，沒有接過電話。

掛掉電話后，我陪小男孩靜靜地等待著。我看著他，竟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那一刻我從他臉上看見了不該出現在他那個年齡的安靜。我滿心期待著，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能等來匆匆趕來、滿臉焦急的母親。

幾分鐘后，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店門口，朝小男孩招了招手。我轉身看向小男孩，輕聲問道：“那是你爸爸吧？”小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臉上寫滿了失落。他面色平靜地跟我道別，然后跟著父親走出店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到底是為何讓一個母親在孩子需要的時候“缺席”，或許她有自己的難處，又或許“缺席”的背后，可能是無法與人言說的無奈……我們常常將“母性”浪漫化為無條件犧牲，但現實中母親也是凡人，她們可能也會被未愈合的創傷或突如其來的危機擊垮……

我拿起打包好的奶茶，喝了一口，卻發現今晚的奶茶，一點也不甜。

作者：莫善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