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秉初

父親離開我們已經整整三年了，但他的 音容笑貌依然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間，與他相 依相處的往事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他似 乎仍像以往一樣，關心著我的冷暖，關心著 兒女們的生活狀況。在父親誕辰85 周年之 際，我想寫一些和父親共同生活的往事，以 此表達我對父親的無限懷念。

父親于二十世紀30 年代初出生在偏僻 山村的一戶貧苦農家，窮苦的生活伴他度過 了一生。在與父親共同生活的歲月里，我們 了解到父親有七兄妹，過去因家庭貧困和醫 療水平低，有四個未成年的兄姐就相繼夭 折。父親7 歲時喪母，他與兄妹跟祖父相依 為命。臨近解放時，家庭狀況略微好一些， 祖父考慮以后能有人支撐門戶，無論多艱苦 都要供伯父上私塾，請武術師教其學武功， 父親和姑姑就無法上學了。建國初期，伯父 做了本鄉的干部，有了一點點工資收入，才 叫父親插入小學五年級讀書，到初中二年級 時，因為基礎差跟不上，只能輟學。

上世紀50 年代中葉，全國實行義務兵役 制，那時，父親與母親剛結婚不久，他積極響 應祖國的號召，告別了妻子，走進了綠色的 軍營。復員后，他聽從組織安排，一直在家 務農。

大集體和改革開放初期，家庭經濟拮 據，物質匱乏，生活極其困難。父親為了能 讓我們安心上學，總是起早摸黑勞作，省吃 儉用持家，從不向困難低頭。曾記得，讀初 中時，我無錢繳學費，是父親光著腳板，沿著 陡峭坎坷的山路挑柴到學校為我抵學費，一 路上我在后面跟著，望著父親瘦弱的背影， 我不禁潸然淚下。

讀高中時，父親更加辛苦了，經常汗流 浹背，忍饑挨餓、超負荷勞作，瘦弱的身體變 得像黑炭那樣。夏收夏種季節，父親常常經 受著烈日的曝曬和繁重的挑擔，致使他的肩 膀浮腫破裂，但他仍忍受著疼痛堅持把農活 干好干完。

初入縣城讀高中那年，開學才兩個月， 全校師生發生了流行性急性肝炎，我是被感 染最重的學生，那時交通、通訊落后，在縣城 工作的堂兄將此消息傳給父親。父親得知 這一情況，急忙乘車趕到縣城送我住院。當 時我周身發黃，全身無力，高燒不退，進不了 飯粥，治了兩三天效果甚微，孱弱的我躺在 病床上，模糊地聽到父親哀求醫生：用最好 的藥吧，就算賣掉屋頂的瓦也要治好他。醫 生推薦了當時最好的藥——肝安注射液，一 瓶是100 元，需用10 瓶，共要1000 元。那時 我上高中70 元的學雜費都是東湊西借來的， 父親為了救治我，不惜一切代價。后來，我 的病漸漸轉好，可以吃點東西，父親又買來 豬肉在醫院公共廚房煲給我吃，而他自己只 買豆腐乳送飯。父親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 讓我雙眸噙滿了淚水。就那一刻，我仿佛一 下子長大了，懂事了，下決心要好好學習，用 知識改變命運，走出窮山溝。

如今，父親雖然走了，但他老人家的靈 魂仍然縈繞在我的腦海中，他那慈祥的容顏 不知多少次進入我的夢鄉。父親是我茫茫 大海中的航標，是我人生路上的指引燈。每 當我遭遇失敗痛苦、困惑之時，就會想起父 親，他的一個理解的注視，一句輕聲的安慰， 一個淡淡的微笑，一聲溫馨的鼓勵，讓我走 出低谷，激勵我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