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彩花

在農村每一個大家族，都會有一幢大宅子，大宅子前面是一個橢圓形的池塘，池塘的寬度與大宅子的長度差不多，各家各戶的洗漱用水或下雨天的雨水都會往池塘排。洗漱用水其實很難到達池塘，由于“瀝溝”是泥土，水流不遠就已滲泥土里去了，所以池塘里的水還是“干凈”的。大宅子的人們經常挑池塘的水淋菜；把鍋蓋或用臟了的家具拿到池塘邊沖洗；夏天一筐筐花生挑到池塘用腳使勁地踩踏，不一會兒，花生脫去了一身泥衣服，露出了潔白的真面目；秋天一籮籮紅薯也跳到池塘泡了個舒服的澡……但池塘水不能洗衣服，因為池塘里的魚對洗衣粉過敏。說起池塘里的魚，孩子們最喜歡趴在池塘邊看大蝦在池塘里梳理自己的觸角，腹部的步足在水中像鉚足了勁的槳不斷地來回劃動；鳑鲏、蝦虎魚、麥穗魚也附著石頭靜靜地思考；大魚把嘴巴浮在水面悠然自得地呼吸。這口池塘方便了大人們的洗涮；成了魚兒安身立命之地；更是熊孩子們的玩樂場所。

在我很小的時候，一個夏天的早上，我早早地趴在池塘邊，近距離地和小魚小蝦進行一次“友好”的會晤。小魚蝦也喜歡早晨的涼爽，會游到池塘較淺水的地方納涼，趴在池塘邊上的我和池塘邊下淺水區的魚蝦，互相對視，你看我我看你，空氣一度凝固似的，誰也沒動。趴久了，還以為我和它們已經熟絡了，便自作多情地伸手去碰碰它們，手剛到水面，一眨眼功夫，眼前的寧靜被打破了，看大蝦蹬著大腿急忙往水中央撤，小魚也警惕地在水里游起來遠離我，它們先前的溫順蕩然無存。我好像被這群“小玩伴”唾棄了，心里頓然生氣了。我的魯莽驅使我要討個說法，于是我跑回家去拿簸箕撮魚蝦，興許我的動作太夸張了，當我拿簸箕往池塘撮時，池塘中間立刻如風云涌起般狂作起來，那些個“玩伴”這時也像驚弓之鳥，四處逃開了，任憑我把眼睛瞪得再大，還是覓不到池塘邊小魚小蝦的身影。倒是池塘中間的的大魚報完信以后又在水中央嬉戲打鬧，好像是在嘲笑我的卑劣做法。我開心地想：大魚更好玩。我看四周沒人就往池塘中間走，一心抓大魚。我慢慢靠近池塘中央，越往中間離大魚就越近水也越深，我隱隱感覺到淹沒在水里的大腿周圍一群大小魚在挑逗我，我低頭伸手去抓，結果我的耳朵、嘴巴灌進了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口上好的“湯水”，這時急忙把頭抬起，被水嗆了一下的我，才意識到自己已身處危險的水域境地，褲子衣服濕透了也渾然不覺。這時心里閃過一陣恐懼：水就要沒過我的頭頂，我該怎么辦？可是雙腳踩在軟綿綿的淤泥深處邁不開腿。驚慌占據了我當時所有的思索，旱鴨子的我不禁急得“哇哇”大哭起來。

不一會兒，喊叫聲和我的啼哭聲打破了寧靜的早上，我被大人們抱上了岸。天愈發地亮起來，忙農活的人兒也開始一撥撥地從門前的路經過，這時都停下來圍在岸邊，對坐在地上的我，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很多關于“防溺水安全知識”的話。而我，從此對池塘充滿了敬畏和后怕。